霏官方|“珠宝与其他艺术门类并无楚河汉界”
2022-07-08 08:49 星期五
作者:张霏 编辑:许若瑜
绘画、雕塑、珠宝都是一种媒介,而材质不是形成艺术门类区别的根本特征。

如果说音乐和语言是对时间的调和,那么绘画、雕塑和珠宝就是对空间的调和。以雕塑而言,我收藏了一件19世纪珠宝大师Froment Meurice的作品。这件作品最大的特点就是将雕塑缩小,变成可佩戴艺术的形式。这在19世纪是首创,当时的文献称此举消弭了雕塑与珠宝间的差别,从这一点能看出:珠宝是浓缩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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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珐琅托帕石凹雕胸针,François-Désiré Froment-Meurice,约1855年,PHOESER艺术空间馆藏

借用半个世纪后另一位伟大雕塑家贾科梅蒂(Alberto Giacometti)关于微型雕塑的话来说:“我缩小雕塑尺寸,是为了将它放回到我看到一个人时的真实距离,一个女孩从远处看也就是十多厘米而已。另外,为了整体理解而不沉溺于细节,我需要从远处观察。但细节依然干扰我……所以,我后退得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人。”

虽然贾科梅蒂的微型雕塑通过取消细节的手法达到整体,而Froment Meurice的作品更为学院,相比之下,细节纤毫毕现,但作为微型雕塑领域实验性的先锋人物,Froment Meurice的作品让我看到了珠宝与雕塑之间的平滑过渡,也让我看到了珠宝作为一种艺术语言强大的表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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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路易-拿破仑王子的摇篮,François-Désiré Froment-Meurice,约1856年,现藏于法国巴黎历史博物馆
右:帕尔玛公爵夫人的梳妆台,François-Désiré Froment-Meurice,约1845年,现藏于法国巴黎奥赛博物馆

珠宝与绘画之间的联系也很紧密,显而易见的是很多珠宝的灵感来源就是绘画,比如古董珠宝里的浮雕和凹雕珠宝就大量以文艺复兴大师们作品中的人物为原型,更不用说那些精湛的画珐琅,本就是杰出的绘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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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黄金画珐琅珠宝套装,Eugene Fontenay作品,19世纪中后期,PHOESER艺术空间馆藏
下:黄金画珐琅吊坠,Eugene Fontenay作品,19世纪中后期,美国大都会博物馆馆藏

文艺复兴绘画中的珠宝也曾被复刻出来,大英博物馆就收藏了数件19世纪工匠复刻的文艺复兴绘画中出现的珠宝。很多品牌高级珠宝的灵感来源也是绘画,比如卡地亚(Cartier)经典的美洲豹就来自1914年法国插画家乔治・巴比亚(George Barbier)为卡地亚创作的“美洲豹仕女”广告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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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巴比亚为卡地亚创作的“美洲豹仕女”广告画
图片来源:diktats.com

很多我们熟悉的艺术家,如法国的乔治·勃拉克(Georges Braque)、西班牙的萨尔瓦多·达利(Salvador Dali)、美国的曼·雷(Man Ray)等,他们的作品原本就涉及包括珠宝的多个领域。5月14日佳士得举办的一场超现实主义作品拍卖中,就有其中这些大师的珠宝作品,这也反映了珠宝与其他的艺术门类并无楚河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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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4日佳士得举办的“雅各布斯伉俪之超现实主义艺术珍藏”拍卖专场中,由曼·雷设计的拍品“La Jolie”项链(左)和“Pendantif-Pendant”耳环(右)
图片来源:佳士得

从根本上讲,如果真善美是人类共同追求的光源,不同的艺术门类只是寻找这个光源不同的手段而已。因为绘画、雕塑、珠宝都是一种媒介,而材质不是形成艺术门类区别的根本特征。珠宝之所以能够与其他艺术门类相通,正是因为我们用不同的媒介追寻同样的东西。

音乐与珠宝的联系,不像绘画、雕塑那样直观。这是因为在所有艺术门类中,音乐应该算是最超越的艺术形式,因为音乐是时间的艺术,没有具体形象,一切皆靠联想。如果从抽象程度上说,音乐算是最抽象的艺术,绘画、雕塑、珠宝至少都有实体存在,是肉眼可见的形象,所以音乐与珠宝的联系存在于更深层次。

音乐陪伴我们,如同珠宝紧贴我们的皮肤,即使是语言不通的陌生国度也能欣赏音乐之美。珠宝也是这样,它的美超越国界,是忠实的伴侣。古典音乐与珠宝都能抵御时光的砥砺,具备永恒的特质。珠宝沉默不语,古典音乐不疾不徐,它们都有沉静的灵魂。

这些曾经流淌在宫廷中的古典音乐,听起来似乎永远从容不迫,四平八稳,如同海的深处。但平稳舒缓的节奏背后,是作曲家瞬间的灵感迸现与长久的苦心孤诣,是各个音符间无比精密的配合,是演奏者思维的全神贯注,手脑合一。诞生过程至难至险,是严谨的艺术,更是带着镣铐舞蹈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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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玛瑙凹雕制作于19世纪初,边框为19世纪40年代后加,用黄金模仿植物叶片体现了当时自然主义的影响,PHOESER艺术空间馆藏
右:玛瑙凹雕与边框皆为19世纪初新古典主义作品。边框采用古希腊经典的忍冬纹,该纹样也常用来寓意爱情,PHOESER艺术空间馆藏

德国考古学家温克尔曼(Johann Joachim Winckelmann)描述古典艺术时称,就像海的深处永远停留在寂静里,不管它的表面多么狂涛汹涌,古典艺术都展示了一个伟大的沉静的灵魂,尽管是处在一切激情里面。宝石是世界上最迷人的物质之一,却诞生于大地最深重的黑暗中,经受了亿万年高温高压的煎熬,是大地痛苦分娩后的结晶。这个过程恰如音乐杰作的诞生。所以,古典音乐是灵魂的宝石,而宝石是大地的灵魂。

这其中甚至隐喻人生哲理。唐代诗人皎然写道:“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取境之时,须至难至险,始见奇句;成篇之后,观其气貌,有似等闲不思而得,此高手也。”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拼尽全力,才能毫不费力。这不正是人生的写照吗?

尼采在其所著的《瓦格纳事件》中写道,“可曾有人发现,音乐解放精神,为思想添上双翼?一个人愈是音乐家,就愈是哲学家? ”美的珠宝与音乐都可直入我们内心,都可以令我们的面庞绽放光芒,那是来自灵魂的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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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1年第一届世界博览会刻画着五线谱的手链
图片来源:1851年万国博览会图录

具体到作品,我遇到的与音乐相关的设计,可以分成几类。第一类是直接将乐谱刻画在珠宝上,1851年首届世界博览会(亦称万国工业博览会)就展出了一条刻画着五线谱的手链,古董珠宝中还时不时能看到一些胸针以贝多芬《命运》交响曲的头四个音符作为设计元素。

还有一类思路类似康定斯基的抽象画,将音乐的感觉用肉眼可见的形式表现出来。他曾说:“总体而言,色彩是一种直接影响灵魂的力量。颜色是钢琴键盘,眼睛是音锤,灵魂是有着许多琴弦的钢琴。艺术家是那演奏的手,触碰一个或另一个键,引起灵魂的震动。”在珠宝中就是用宝石的色彩,宝石的构图等来体现出音乐的韵律感。比如我看到这件曾属于Mary Trefusis(英国赞美诗诗人、英国政治家Frederick Lygon之女)的欧泊吊坠时,就想起《琵琶行》中的“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欧泊演奏了一出光的韵律和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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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欧泊吊坠,PHOESER艺术空间馆藏

最后一类,则是与古典音乐所追寻的古典美的理想原则相呼应。这一类其实与古典音乐是并行的关系,都是为了将古典美的法则表现出来。PHOESER艺术空间馆藏中的150多块新古典主义风格的Poniatowski系列的宝石凹雕就是例子。那些古典人物的形体比例、动静张力,都彰显着古典美所蕴含的“高贵的单纯与静穆的伟大”。从这个意义上,音乐和珠宝都在追寻相同的理想,是知心朋友、心心相印。

题图说明:金银珐琅托帕石凹雕胸针,François-Désiré Froment-Meurice,约1855年
图片来源于PHOESER艺术空间和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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