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北京冬奥会是《奥林匹克2020议程》颁布后，第一届从筹办之初就全面规划管理奥运遗产的奥运会。
2022北京冬季奥运会赛程已进入尾声阶段。从开幕式上，主火炬以颠覆性“微火”的点火方案，到作为奥运会举办历史上，首次实现全部场馆100%“绿电”供应，本届冬奥会在举办期间让全世界看到了中国全面落实“绿色办奥”理念的创新实践。
2022年2月4日，2022北京冬奥会开幕式上，被点燃的主火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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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办奥，是2022北京冬奥会及冬残奥会（以下简称北京2022）的办奥理念之首，从申办、筹办到举办始终将这一理念贯穿其中。“绿色办奥”的概念不单体现在奥运进行时的各种“绿色”创举，在奥运会之前、特别是对奥运会之后留下的场馆遗产规划中，同样需要融入“绿色可持续”理念。而北京2022正是作为《奥林匹克2020议程》颁布之后第一届从筹办之初就全面规划管理奥运遗产的奥运会。
何为奥运遗产？
2003年修订的《奥林匹克宪章》首次正式引入“遗产”（Legacy）一词，明确强调“遗产的重要性”，并指出国际奥委会的责任在于“将奥运会的积极遗产推广到主办国家及城市”。自此，奥运遗产被明确列入奥林匹克政策文件中，并要求参与奥运申办的国家在申办期间提交相关奥运遗产计划文件，以阐明申办国如何考虑奥运遗产问题。
关于奥运遗产的定义起初缺乏明确性。为此，早于2002年国际奥委会曾发起一场国际研讨会，以1984年至2000年期间举办过的奥运会作为参考对“奥运遗产”的界定进行探讨。国际奥委会当时指出，奥组委应确保为奥运会建设的永久性场馆要具备功能性、可持续性，并以“遗产”的形式充分发挥其价值。这一强调主要是由于场馆一直是历来奥运会最显而易见的“遗产”，其产生的建造成本、维护费用及其环境影响等问题随着奥运会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受到重视。
2002盐湖城冬季奥运会期间，为举办跳台滑雪、北欧组合等项目而建造的犹他奥林匹克公园（Utah Olympic Park），图为公园内的自由式滑雪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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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根据国际奥委会官方文件给出的定义，奥运遗产是实现奥运会愿景的结果，包含所有通过举办奥运会，为公众、城市和区域发展以及奥林匹克运动创造的或加速带来的有形和无形长期收益。其中，有形遗产主要指场馆遗产，包括主办城市中新建和优化的体育场馆/地和基础设施。
对奥运遗产的要求与重视在2014年12月通过的奥运会改革方案《奥林匹克2020议程》中进一步被明确，并强调申办奥运的过程要“关注可持续性和遗产”。其中，改革建议第2条亦明确提及，“要最大限度地利用现有设施，在不存在长期性场馆遗产需求或其他正当理由的情况下，使用临时或可拆卸型场馆”。
但同时，国际奥委会也指出，奥运遗产与可持续性是“相互联系和互补，但又有所不同的”。前者讲求的是付诸实践的长期利益或结果，而可持续性则关注在决策过程中所采用的策略和过程，旨在从社会、经济和环境层面将负面影响降至最低。
北京奥运遗产规划成为标杆性示范
《奥林匹克2020议程》改革方案的出台，让更多人对奥运遗产特别是场馆遗产有了新的启发。在此之前，大部分主办国在筹办奥运会时都会涉及建造新的体育场馆，而且经常缺乏对环境成本、建筑成本以及其在赛后使用的关注和长远规划。比如，1976年蒙特利尔奥运会建造奥林匹克体育场时产生了巨额债务，直到30年后才得以全部偿还；奥运会发源地、希腊首都雅典也在2008年经济动荡中出现了大量已废弃或失修的体育设施和债务危机，大部分人将这一境况归咎于四年前的雅典奥运会。
废弃的奥林匹克棒球体育场，坐落在雅典前国际机场跑道上，这里曾是2004年奥运会的举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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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持续性”是《奥林匹克2020议程》提出的三大支柱之一，且议程还强调国际奥委会应在举办城市和其他机构的支持下，长期评估和监测对奥运遗产的利用，这为后续的奥运主办国提供了更明确的规划思路。其中，2016里约夏季奥运会的举办正值各界对“遗产”的规划管理思考的过渡时期。据2016年发布的里约奥运会可持续性报告显示，里约从零开始建造的必要奥运场馆/地不到三分之一，大多数赛事在现有场馆/地中举行，这在以往历届奥运会中实为罕见。
2018平昌冬季奥运会，韩国政府在冬奥会结束后一直探讨重新利用奥运场馆的可能性，比如原为奥运会期间临时使用的国际广播中心就根据相关制定的遗产计划，改造成韩国国家图书馆的国家档案馆；而2018平昌冬奥组委会总部也将转变为冬季运动训练中心。还有2020东京夏季奥运会，仅从零开始新建造的比赛场馆只有八个，其使用的43个场馆中约25个场馆为现有场馆，包括5个在1964东京奥运会留下的场馆遗产；同时有10个场馆为临时性建筑，旨在最大限度降低建筑成本和能源使用。
2018平昌冬奥会期间临时使用的国际广播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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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自《奥林匹克2020议程》颁布之后首届“全过程”规划管理奥运遗产的奥运会，北京2022也为未来的奥运遗产战略规划提供了创新经验。官方资料显示，无论生态环境保护还是场馆赛后利用，北京冬奥会都注重可持续性，而且创造了丰厚的冬奥遗产，为主办城市和广大民众带来长期、积极的收益，也是北京冬奥会筹办工作的重要内容。
于去年底发布的《北京2022年冬奥会和冬残奥会遗产报告（2020）》（以下简称《遗产报告》）中就提到，“重视赛后持续利用，努力打造场馆遗产新优势”。作为世界上首个“双奥之城”，北京最大限度地高效使用了2008年北京奥运会场馆遗产，包括在国家体育场“鸟巢”举办开闭幕式，将国家游泳中心“水立方”转变为“冰立方”、五棵松体育中心篮球馆变成冰球馆，还有在张家口崇礼赛区的云顶滑雪公园也已经是建成近10年的成熟滑雪场。
从“水立方”变为“冰立方”的国家游泳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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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通过充分利用现有场馆并为其配备创新科技手段，不仅有效地减少了碳排放、减少对环境的影响以及水资源、能源等消耗，多数场馆更实现了冬夏两用，如水立方在保有水上功能的基础上新增冰上功能的“水冰转换”。国际奥委会可持续发展主任Marie Sallois对此也表示，“许多北京2022的场馆设计都考虑到了灵活性，便于以各种方式全年为运动员和当地居民服务。”
同时，《遗产报告》也强调，所有新建场馆在规划设计之初就充分考虑了赛后利用方式，并制定了场馆赛后利用计划。以北京2022延庆赛区为例，北京冬奥组委规划建设部部长刘玉民曾介绍道，延庆赛区依托小海坨山而建，整个赛区规划秉承了“山林场馆、生态奥运”的核心设计理念，旨在将延庆赛区打造为“国际顶级的滑雪竞技中心，服务大众的冰雪休闲度假胜地”。三个新建场馆——国家高山滑雪中心、国家雪车雪橇中心和延庆冬奥村的永久性设施，赛后将全部予以保留。国家雪车雪橇中心赛后将增设群众体验入口，开展大众体验项目；冬奥村将改造为以自然环境为特色的温泉度假酒店，以带动该区域的长期发展。
北京2022延庆赛区的空中俯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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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值得关注的是，北京2022将奥运遗产规划积极融入城市更新行动中：作为北京冬奥组委办公区和滑雪大跳台场馆所在地，首钢老工业园区以冬奥会为契机焕发了新生机。《遗产报告》指出，首钢是奥运历史上第一个城市更新服务商，也为奥林匹克运动带动城市发展创造了一个新的案例。通过保留原址工业特色的同时，北京2022对首钢园区进行了现代化改造，植入包括体育、商务和休闲设施等新的功能空间，以促进该地区的多元业态发展，将奥运遗产的长期效益发挥至最大。国际奥委会对这一奥运遗产的规划实践也予以肯定。
北京2022期间，首钢园区的首钢滑雪大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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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主办国表达可持续决心
2024巴黎夏季奥运会（以下简称巴黎2024）是北京2022之后将要举办的奥运会。官方资料显示，巴黎2024称其为“奥运史上第一届在赛事举办之前就对气候和环境因素严格关注的奥运会”，在申办过程中将遗产和可持续性置于整个项目的核心位置，以符合《奥林匹克2020议程》要求，并旨在通过其对奥运遗产和可持续性的计划，为未来奥运举办提供可复制的新模式。
在总体场馆/地规划中，巴黎2024将使用95%的现有或临时场地，一方面旨在落实可持续发展理念，通过减少新建项目显著限制碳足迹，积极减少对环境的影响，并且能节省预算；另一方面，也为奥运遗产赋予新的意义，通过将法国地标性建筑改造成体育场馆，利用体育力量为当地发展带来更持久、更具深远意义的长期财富。在去年东京奥运会闭幕式上的“巴黎八分钟”的宣传短片中，巴黎2024已率先向全世界展示了这一新实践：将其丰富的文化遗产变成奥运遗产。
巴黎大皇宫（ Le Grand Palais）将成为2024巴黎奥运会及残奥会的击剑和跆拳道项目的比赛场馆/巴黎2024宣传短片视频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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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著名凡尔赛宫为例，其将是2024年奥运会和残奥会马术比赛以及现代五项全能的比赛场地。凡尔赛市长François de Mazière表示，凡尔赛是一个拥有众多体育俱乐部和体育活动的小镇，通过将体育与文化结合和融合的实践，不仅能进一步加强当地对体育运动的参与和发展，而且也让文化艺术事业得到更多支持，如凡尔赛将在今年及2024年连续举办建筑与景观双年展，这也是作为奥运遗产一部分所获得的无形的长期收益。同时，即将作为奥运有形遗产示人的凡尔赛宫也将迎来重大的遗产改造计划，François de Mazièr提到，“这些调整会带来很多好处，尤其是考虑到奥运会的催化作用”。
此外，巴黎2024将仅建造两处新场所：奥林匹克村和残奥村。官方表示，这两个建筑项目的碳足迹都将很低，更重要的是，其建造是以满足当地人口的长期居住需求为前提，“确保当地居民是项目的主要受益者”，法国塞纳-圣但尼省下辖市镇L'le-Saint-Denis镇长Mohamed Gnabaly强调道。比如，在塞纳-圣但尼（Saint-Denis）地区新建造的住宅将作为奥运的有形遗产，为当地居民带来更为切实的“福利”，因为该地区存在住房供不应求的现象；再如，奥运村中设有的水上运动中心也是考虑到Saint-Denis居民的长期利益，因为该地区一直缺乏相关游泳设施。
巴黎2024场馆规划示意图之一（渲染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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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巴黎2024外，将于2028年举办夏季奥运会及残奥运的洛杉矶也基于《奥林匹克2020议程》，对奥运遗产中场地再利用提出了全新思路。位于美国加州的洛杉矶曾于1932年和1984年两度举办过夏季奥运会，拥有丰富的奥运遗产资源。而在2028洛杉矶奥运会及残奥运（以下简称洛杉矶2028）的遗产和可持续计划中，洛杉矶提出了“激进式再利用”（Radical Reuse）概念。
洛杉矶2028首席影响官（Chief Impact Officer）Brence Culp表示，洛杉矶已经是一个蓬勃发展的体育城市，得益于此，“我们将能够在不改变我们的城市，以适应奥运会的情况下举办奥运会和残奥会”。Brence Culp强调，在投标阶段的早期就将这一点优势视为区别于其他竞争对手的因素，并运用创造力来制定奥运会计划，以利用已经拥有的一切“遗产”资源。
洛杉矶纪念体育馆曾经举办过两届夏季奥运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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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喜欢在投标阶段说，最可持续的场地是你不必建造的场地，这依然是事实。仅从环境的角度来看，拆除场地并建造新场地代表着巨大的碳足迹。”以洛杉矶纪念体育馆（LA Memorial Coliseum）为例，这一体育馆最早于1923年完工，曾举办过1932年和1984年的奥运会，至今已有近100年历史，“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无法进行现代化改造，以满足我们以及这座城市的可持续发展雄心”。Brence Culp提到，在南加州大学的管理下，洛杉矶纪念体育馆正在进行一项超过2.5亿美元的翻新和升级计划。
而且，Brence Culp强调，作为洛杉矶标志性象征的奥运遗产，洛杉矶纪念体育馆具有不可估量和不可替代的价值，“从情感的角度来看，任何人想为它翻新升级的每一笔投资都是值得的”。
根据Brence Culp的说法，洛杉矶正在通过对现有体育馆进行“绿色升级”以提高其可持续性，并确保其作为洛杉矶2028的赛后遗产所带来的长期利益得到保证。建于上世纪70年代的洛杉矶会议中心（LA Convention Centre）目前通过在其楼顶安装超过2兆瓦的太阳能装置，为场馆提供17%“无碳来源”的年度能源使用量，该场馆将于洛杉矶2028举办击剑、拳击、篮球预赛、乒乓球和跆拳道等体育赛事。
洛杉矶会议中心（图中扇形建筑物）楼顶安装了巨型太阳能电池阵列
图片来源：aegworldwide.com
对现有场地的可持续再利用具有深远意义，这些场馆将作为奥运的遗产，继续成为标志性的、享誉国际的世界级体育、文化、艺术和娱乐活动的地标建筑，而场馆的所有者和运营商所进行的可持续性升级投资，Brence Culp认为“对他们来说具有良好的商业意义”。
Brence Culp表示，尽管并不是每个城市都像洛杉矶一样拥有许多现有场馆，“但我们最大的愿望是激励其他城市分享我们的理念，并举办适合他们城市的奥运会，而不是改变他们的城市以适应奥运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