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视过去的珠宝，不是为了活在过去，而是为了唤醒现在，启迪未来。
莎士比亚有云，“What's past is prologue”（凡是过往，皆是序章），即过去、当下、未来，其实是浑然一体的。当下是由过去决定的，未来则寓居在当下之中。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如果没有古董珠宝，今天的珠宝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而正在创作的高级珠宝，又无时无刻不在影响未来的高级珠宝。所以设计就像一条河流，过去、当下与未来，就是河流的上下游，彼此联系，密不可分。
PHOESER艺术空间收藏有一枚19世纪20年代的情人眼戒指，微缩画绘于象牙上，上层覆盖一片钻石，清透如水的钻石从侧面印证了戒指包含的极高的情感价值。无独有偶，在当代首饰中依然能看到类似款式。澳大利亚当代首饰艺术家Kelty Pelechytik送给自己爱人的礼物就是一枚当代版的情人眼戒指，正如香奈尔女士所言，“时尚易逝而风格永存”。
左：情人眼戒指（戒指来源于英国国王乔治四世的一段爱而不得的感情，在王储时期他爱上了一位天主教徒，而英国国王不得娶天主教徒为妻。作品的动人之处在于展示了何为第一流的爱情，这种爱情在煎熬中诞生，最难忍的煎熬来自最强大的禁忌）
图片来源：PHOESER艺术空间馆藏
右：澳大利亚当代首饰艺术家Kelty Pelechytik制作的情人眼戒指
香奈尔将易逝的时尚与风格对比，凸显了风格的永恒性，在风格的海洋里，最经典的莫过于自柏拉图开始的古典美学原则，这种风格是拿破仑·波拿巴（Napoléon Bonaparte）的挚爱。PHOESER艺术空间收藏的这枚制作于20世纪中后期的宝格丽胸针，其主石采用的便是18世纪末的新古典主义红玉髓凹雕；在纽约高级珠宝品牌Taffin的作品中，也能看到新古典主义宝石凹雕的现代演绎。
左：宝格丽红玉髓凹雕胸针，20世纪中后期，PHOESER艺术空间馆藏
右：纽约高级珠宝品牌Taffin制作的古董红玉髓凹雕胸针
高级珠宝与历史之间的纽带关系，不仅仅存在于宝格丽与Taffin这类善于古物新做的珠宝品牌中。与当代艺术品相比，高级珠宝的设计通常更为具象，这一特征就脱胎自历史悠久的古董珠宝。因为古董珠宝的基本特点是象征与堆砌，即利用不同意象叠加来共同表明一个含义，而意象往往是具体的，比如勿忘我象征真爱，蛇代表永恒，这些意象，高级珠宝也依然在使用。
PHOESER艺术空间收藏的来自19世纪80年代的昆虫胸针极为写实，翅膀上大颗明亮式钻石大笔铺陈，小颗玫瑰切钻石点缀细节，不仅表现出昆虫膜翅在阳光下的透明质感，更为其增添璀璨光泽。昆虫眼睛处的红宝石象征激情，钻石代表永恒，而欧泊变幻莫测的色彩则可以隐喻女性细腻多变，难以捉摸的心思。珠宝制作的昆虫虽不能像真的昆虫一样振翅而飞，但宝石之美与炽热情感的交融同样动人。这种宝石物语的组合也是古董珠宝象征与堆砌原则的体现之一。日本珠宝品牌Mikimoto的天鹅胸针同样将情感与匠心寓于具体的形象之中，刻意做旧的金属质感与钻石形成色彩对比，也参考了古董珠宝的制作方式。
左：欧泊昆虫胸针，19世纪80年代，PHOESER艺术空间馆藏
右：日本珠宝品牌Mikimoto制作的Jardin Mysterieux（神秘花园）天鹅胸针
对于那些先锋又叛逆的艺术家而言，古董珠宝亦有借鉴意义。1900年前后的新艺术风格号称与过去的艺术完全决裂，所谓新的艺术，就暗示过去的艺术是陈旧的，暗示这是一场美学革命。从“维也纳分裂派”这个新艺术流派的名字中也能看到这群艺术家的勃勃野心，要与过去彻底“分裂”。但实际我发现，在我收藏的一枚新艺术大师勒内拉里克（René Lalique）的1900年前后的戒指上，仍能看到19世纪早期流行的花语的运用，仍能看到象征与堆砌这一原则的彻底贯彻。
橄榄石的绿色诠释了生命刚刚诞生时的美好意象，戒指两侧的白鹳在欧洲称为“送子鸟”，因其悉心照顾幼鸟的行为成为母爱的象征。橄榄石凹雕的荷包牡丹在欧洲又被称为“滴血的心”，同样寓意无私的母爱。我对这枚戒指的喜爱不单是因为其极高的欣赏性，还有爱的生机，而这种爱的生机恰恰是从象征与堆砌这一原则中获得的。
René Lalique橄榄石及珐琅戒指
图片来源：PHOESER艺术空间馆藏
即使那些最激烈的抨击传统的艺术家，即使那些最刻意回避历史而希冀另建一方乐土的艺术家，也无法脱离历史而存在。因为无传统，不创意：创意只有通过对抗传统才能为人所知。就像19世纪法国叛逆的画家爱德华·马奈（Édouard Manet）所言：“我所反对的，正是我所热爱的。”
每当我触摸到这些古董珠宝时，就像在与历史约会，就如一滴水融入大海，有限的个体生命与无限的人类文明联系起来了，而古董珠宝就是这根脐带。我们珍视过去的珠宝，不是为了活在过去，而是为了唤醒现在，启迪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