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舱垃圾是航空旅行除了燃油排放等碳足迹以外被人忽视的环境影响。
12月6日，国际航空运输协会（The International Air Transport Association，简称IATA）发布新闻稿称，2022年，全球航空业总收入预计达到7270亿美元，净亏损为69亿美元，状况远远好于2021年亏损420亿美元，2020年亏损1377亿美元。不仅2022年的亏损持续收窄，与此同时，2023年全球航空业也有望恢复盈利，IATA预计2023年行业总收入将达到7790亿美元，净利润将达到47亿美元。
IATA理事长Willie Walsh称，面对各种不确定性，“航空公司能够在2022年减少亏损，充分说明了人们对互连互通的渴望和需求”。航空业迎来复苏是一切稳步向好发展的标志，但与此同时，行业的复苏也意味着严重的“客舱垃圾”问题将再度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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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客舱垃圾数量惊人
“登上飞机，坐在座位上，从塑料包装中取出让旅途更舒适的毯子和枕头，拿起飞机上提供的简易塑料耳机，喝着装在塑料瓶、塑料杯中的果汁，然后在吃饭时挑选装在各类塑料容器中的餐食，再从塑料包装中拆开塑料餐具”，这是美国新闻博客网站Huffpost（《赫芬顿邮报》）驻伦敦编辑Laura Paddison描述的长途飞行画面，在她看来，为了帮助乘客获取舒适且干净的旅途氛围，航空公司引入的一次性物品不计其数，由此带来的客舱内部垃圾数量惊人。
IATA在新闻稿中预测称，2023年将是自2019年以来，客运量首次突破40亿人次，预计将有42亿人次乘坐飞机。越来越多的人乘坐飞机意味着乘客在客舱内的活动将产生大量垃圾，美国航空（American Airlines）旗下航线的空中乘务员David（化名）向Laura Paddison表示，各类包装、食物垃圾等“没有一个可以被回收”，且更为严峻的是，这是航空旅行除了燃油排放等碳足迹以外的环境影响。
据IATA介绍，客舱垃圾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清洁垃圾，即飞机上向乘客提供物品及服务后留下来的垃圾，主要指报纸、纸巾、毯子及枕头等的塑料包装、掉落在地上的各类垃圾、洗手间内的垃圾。另一部分是餐饮垃圾，餐饮垃圾的主要来源是向乘客提供的机场餐食及饮品，其中主要包括剩余的食物、饮料及食物的包装，其中不乏完全未食用的食品酒饮，这些垃圾往往会在飞行过程中由空中乘务人员回收并放于餐饮推车中，最后一并进入垃圾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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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航空产业一直在推进可持续发展进程，航空新闻网站Simple Flying主编Joanna Bailey表示，现如今航空公司已经在减少一次性塑料制品、取消机上杂志等方面作出了努力，尽量减少飞行过程中产生的清洁垃圾，然而“仍然有一个更大的、难以解决的问题，即客舱内的餐饮垃圾”。
一方面，属于餐饮垃圾范畴的食物包装不可或缺，为用户提供会籍匹配服务的网站StatusMatch.com创始人Mark Ross-Smith表示，在空中用餐与在餐厅用餐完全不同，“食物需要单独包装以保持新鲜、卫生和不受污染，任何在飞机上吃过面包卷的人都了解干燥真空包装对食品质量的影响有多大”。
另一方面， 为了保证乘客乘坐的满意度，航空公司在准备餐食时宁多不少，而即使乘客选择了想要的食物，也仍会出现因为吃不下、不好吃等原因直接将食物丢弃。在今年IATA联合航空公司进行客舱垃圾审计时，IATA发现，20%至25%的客舱垃圾来源于未开封的食物和饮料，尽管受疫情影响，机上用餐情况减少，餐饮垃圾数量也随之下降，但是此类垃圾的价值仍高达20亿至30亿美元。伦敦希思罗机场曾经通过审计发现，一名乘客产生的客舱垃圾约为1.43千克，其中23%是未开封的食品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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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而易见，未开封的食品饮料在客舱垃圾中占比不小。而受限于航空运输的特殊性，在每个国际航班上，这些本可以回收的食品饮品，以及其他可回收的客舱垃圾一并被视作不可回收垃圾，并且采用简单直接的焚烧或填埋方式进行处理。
英国环境服务协会（Environmental Services Association）主任Jacob Hayler称，总体而言，焚烧的温室气体排放量低于垃圾填埋，但这两种方式都可能产生有毒气体，并且对环境产生不小的影响。世界航空旅客体验协会（APEX）首席执行官Joe Leader详细说明了填埋方式的危害，“一棵生菜在垃圾填埋场需要25年才能分解，并在此过程中产生大量甲烷”。
过时的规章制度造成浪费
IATA解释称，所有客舱垃圾均受各国垃圾管理相关条例约束，目前多个国家均将国际航班的客舱垃圾视为特殊的垃圾类别并各自立法进行规范，禁止对此类垃圾（包括未开封食物）进行回收或捐赠。即使客舱食物遵循着超高的食品制作标准，但不论是开封食物还是未开封食物都没有再次利用的空间。IATA可持续发展部助理主任Jon Godson直言，“政府规章制度造成了客舱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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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anna Bailey指出，澳大利亚、新西兰、美国、加拿大、欧盟等均禁止对国际航班客舱垃圾进行再利用和再回收，欧盟仅允许对欧盟范围内航班的餐饮废弃物进行有效处理或回收，在这个法律法规之下，航空公司或者机场并没有任何特殊处理权。此类法规出台的主要作用是，杜绝由于客舱食品卫生标准差别导致各类疾病的出现，如口蹄疫等的风险，从根本上说是为了保护当地农业、畜牧业以及人类的健康。
而实际上，IATA对客舱食物的风险以及相关法律进行了细致调查。调查结果显示：第一，客舱食物对人类及动物健康的风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没有证据表明，国际航班的客舱垃圾会导致动物疾病爆发；第二，各个国家在制定禁止国际客舱垃圾流入的规定时，并未评估过由此产生动物疾病爆发的可能性；第三，在调查较为敏感的奶制品时，IATA也未发现经过热处理的奶制品会对动物或人类健康构成风险。简单来说，让一头猪从受感染的奶制品中感染口蹄疫需要这头猪食用125升牛奶，相当于食用超过10000小罐客舱使用的奶精，这是不现实的；第四，相较于国际航班中的食物垃圾，如未食用的肉制品，乘客行李中可能携带的肉类产品更有可能造成疾病传播风险，航班中的所有肉制品均经过严格卫生条件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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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n Godson表示，“我们现在在欧洲焚烧着来自美国的垃圾，实际上，美国上次爆发口蹄疫是在1929年，加拿大上次爆发口蹄疫是1953年，焚烧客舱垃圾毫无意义”，现行的针对国际客舱垃圾的法规非常严苛，而“我们希望法规建立在事实之上，而非虚构夸大”。
如何系统性促进改革？
面对大量无法回收的客舱垃圾，尤其是客舱食物垃圾，IATA表态称，现行的管理方法不仅较为老旧，而且阻碍了各国实现循环经济的野心；同时，各大航空公司也错过了更可持续更有效的垃圾处理方案。
因此IATA已经开始了促进改革的行动，除了通过详实的研究报告检验客舱食物垃圾的风险，IATA计划2023年联合不同航空公司，进行回收再利用客舱垃圾的实验，进一步了解其中的利弊。与此同时，组织也与相关监管机构建立了密切联系，力求推动监管机构及立法机构重新审视过时的国际客舱垃圾相关管理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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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任何法规的修改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在现行法规之下，各大航空公司无法干预客舱垃圾的处理方式，但是可以尽力减少垃圾数量以及对环境的危害。达美航空执行副总裁兼首席客户体验官Allison Ausband表示，达美航空现在不仅为美国国内航班头等舱餐盒及国际航班的餐盒提供更环保的餐盘和刀叉，同时也在客户体验中贯彻可持续原则，尽量为客户提供可持续选项以供选择。
阿联酋阿提哈德航空公司（Etihad Group）首席执行官Tony Douglas表态称，“我们发现每年可以从我们的机上服务中移除2700万个由一次性塑料制成的（容器）盖子……我们有责任为此采取行动，挑战行业标准并与供应商合作，提供环境影响较小的替代品。”
在食物浪费方面，提供会籍匹配服务的网站StatusMatch.com创始人Mark Ross-Smith认为，一方面，航空公司可以利用大数据作为辅助手段，通过已有的乘客数据，如偏好位置、收入、消费习惯、过往消费历史等预测乘客的行为模式以及乘客最有可能订购的餐食类型，据此相应调整客舱食物库存。
阿提哈德航空正在与阿联酋初创公司The Concept合作研发智能餐食托盘Neos Fly+，托盘本身可以通过物联网芯片监测乘客的食物消耗，并将数据存储在对应的接收器中，由此得到的信息可以帮助航空公司更好地了解乘客行为。阿提哈德航空首席数字官Frank Meyer认为，“这样的合作可以有效帮助航空公司减少食物浪费。”
智能餐食托盘Neos F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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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航空公司也可以参考廉价航空的做法，让乘客在起飞前提前订餐，从而减少不必要的浪费。丹麦、挪威及瑞典三国成立的国家航空公司北欧航空（Scandinavian Airlines）主厨Peter Lawrance非常支持预购方式，“通过预购，我们可以更方便地向乘客提供无麸质、无乳糖、素食或非猪肉餐”，不仅降低了浪费，同时也不影响乘客对航空公司的的满意度。
另外可以作出改变的环节是处理垃圾的机场。并非所有国家都对航空垃圾实行一刀切政策，在本国法律法规允许的前提之下，哈佛大学可持续旅游领域的学者、教授Megan Epler Wood提倡，机场要拥有完善的处理垃圾的系统，“如果飞机到达机场后（客舱垃圾）无处可放，他们（航空公司）也无能为力”。她引用了中国香港机场的管理方法作为案例，香港机场不仅准备了厌氧食物消化池，可以将食物垃圾转化为能源；同时还提倡对机上垃圾进行分类，尽可能减少浪费。
美国航空杂志Air Transport World主编Karen Walker也提出，负责客舱垃圾处理的清洁承包商也要开发出标准操作程序，将可回收物品、可重复使用物品与不可回收物品进行分离，从而促进客舱垃圾的再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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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肯定的是，“一些航空公司正在跳出固有的思维框架思考（新方法）”，Karen Walker如是表示。不同机构与部门的努力固然非常重要，但是客舱垃圾处理更需要自上而下的系统性改革，否则其可持续进度终难大幅度推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