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斯坦福大学自然资本项目（Natural Capital Project）的研究人员基于美国圣安东尼奥市城市农业的现状，向圣安东尼奥市议会提交了关于当地城市农业未来可能性的报告。其中提及，未来可在未充分利用的公共土地上建设城市农场和食物森林，其中城市农场主要种植一年生混合蔬菜作物，食物森林主要种植多年生蔬果作物。

自然资本项目首席战略官兼首席科学家Anne Guerry表示，“使用我们的模型，我们获取了当地所有公共自然区域的情况，并将空置、未充分利用的地块重新构想为城市农场和食物森林，基于此计算这些措施可以带来的收益。”根据团队计算，如果将所有未利用面积转化为食物森林，则这些土地每年可以提供超过1.92亿磅（约为8709万千克）食物，可以养活约31.4万户居民，并且食物森林对环境会产生多重积极影响。如果全部转化为城市农场，城市农场可以提供更多的食物，但是如果管理不当会对当地的水质及水生生物造成负面影响。

当地食品政策委员会中分管城市农业的负责人Mitch Hagney表示，经过食品政策委员会多年研究及经验，“得出的结论是城市农业和粮食不安全问题是城市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而食物森林为不易获得新鲜果蔬、受气候变化影响较大的城市地区提供了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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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森林是存在已久的生态系统

食物森林从本质上说，是生产可供人类食用的食物的森林，这并不是一个全新的生态系统，相反，食物森林在世界多地都有着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历史。关注可持续议题的旅行杂志Adventure撰稿人James Shackell指出，食物森林的形态在史前时代就已经存在，在尼泊尔、赞比亚、斯里兰卡、墨西哥等地都曾经发现过食物森林，而这些早期的食物森林通常鲜为人知，仅仅当地负责养护食物森林的小型社区或家庭知晓其存在。

1975年时，澳大利亚永续种植专家Geoff Lawton在摩洛哥游历时，发现了一片至少存在2000年以上的多物种食物森林，“当地人有一个稳定、且可定时采摘的生态系统，它看起来像农场又像森林”，Geoff Lawton如是描述。也是在上世纪70年代左右，英国植物学家Robert Adrian de Jauralde Hart在自己的农场创建了类似生态系统，并且首次提出了森林花园（forest garden）概念，现如今这种生态系统也被称为食物森林。他构建的森林花园主要种植水果、坚果和绿叶蔬菜，并根据生长形态和大小分为7个维度：树冠层、次冠层、灌木层、草本层、地被植物层、根茎类、爬藤类。

Robert Adrian de Jauralde Hart在他自己创建的森林花园中
图片来源：waldeneffect.org

美国詹姆斯麦迪逊大学生物系副教授Mikaela Schmitt-Harsh解释称，森林花园，即食物森林是一种农林复合系统，“这种系统模仿天然森林生态系统的结构和功能，但主要生产供人类使用的食物、药品和其他产品”，不同层次的植被从高到矮，从地面到地下，旨在共同创造“可持续和多样化的粮食生产系统”。

比利时苗圃育种公司Arbuste Fruitier介绍，每个层次的植被各司其职，最高的树木为树冠层，负责遮阴蔽日，可种植核桃树、苹果树等。次冠层由中等高度的灌木组成，包括杏树、梨树等。灌木层主要由低矮灌木组成，一般多为水果、浆果类植物，如覆盆子。草本层一般为多年生植物，比如各类绿叶蔬菜，以及鼠尾草等。地被植物层包括草莓等，地被植物的另一层作用在于抑制杂草生长，减少人为除草的频率。根茎类植物会在土壤中形成根茎，包括萝卜、洋葱、山药、红薯等，可以提高土壤的储水性。爬藤类植物可以以树干为支撑不断攀升，如奇异果等。不同层次结合，较单一栽培的空间更具活力，而且可以生产更多食物。

食物森林的7个层次
图片来源：Gaia's Garden: A Guide to Home-Scale Permaculture（译：《盖亚花园：家庭规模永续农业指南》），美国永续农业推广者Toby Hemenway

当然，食物森林最重要的优势之一在于为当地居民提供新鲜且有营养的农产品。密歇根大学生态系统科学与管理学讲师Sheila K. Schueller介绍，一方面这一生态系统对难以获得新鲜食物的地区至关重要，另一方面，将人们与他们的食物来源联系起来可以帮助人们了解“可持续农业形式的好处以及当地时令食品的价值”，同时对于当地社区来说，食物森林也有助于提高居民的社区意识。

与城市农场等形式不同，食物森林的特点在于模仿自然界中的生态系统，美国新罕布什尔大学可持续食品系统教授Karen A. Spiller、美国布兰迪斯大学环境研究专业副教授Prakash Kashwan介绍，食物森林拥有的层次感既可以为土地遮荫并起到降温作用，也可以为动物、鸟类提供栖息地，植物的多样性也有助于传粉昆虫，如蜜蜂等的生存。既可以保护自然，也有助于促进生物多样性。

另外，Sheila K. Schueller表示，由于食物森林含有多种不同高度的植被，“这种多层次的植被意味着可以吸收更多的碳”，而且食物森林不像农作物一样需要年年耕种翻土，因此“它们可以在土壤、地下植被中储存大量碳”，食物森林拥有强大的“吸碳能力”。另外，食物森林的构建减少了当地对外来蔬果的需求，这也可以有效减少蔬果运输过程产生碳排放。

图片来源：unsustainablemagazine.com

如何从零开始构建食物森林？

食物森林的所有人并不局限，既可以由私人在私人区域构建，也可以由社区、当地政府等牵头，在城市空地、公园等开放空间建立，詹姆斯麦迪逊大学生物系副教授Mikaela Schmitt-Harsh表示，最成功的社区食物森林是让多个利益相关者参与，并促进社区建设的森林。以社区或者城市为单位构建食物森林显然可以建立更繁杂的森林体系，同时惠及更多居民，当然在开始种植前，前期的规划与准备也必不可少。

在考虑建设食物森林时，除了可以选址城市空地、社区公共区域等，也可以最大化利用其他空间，英国永续农业设计师Elizabeth Waddington给出了许多创意性场所建议，包括学校、街道沿线绿化带、游乐园附近、医院。在学校设计食物森林既可以实现种植目的，同时可以让学生在操作观察过程中更好地得到教育。街道沿线绿化带的食物森林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可以让邻里感受种植乐趣，同时自主自发地进行维护。游乐场周边区域也可以成为食物森林落地的理想场所，前来游玩的亲子人群既可以在这里玩耍，也可以实现寓教于乐。最后，将食物森林设置在医院可以成为物理上的疗愈空间，帮助病人放松心情。

位于亚特兰大的食物森林
图片来源：cnn.com©The Conservation Fund

在进行选址之后，曾任地质学家、现投身于永续农业的William Horvath给出了详细的食物森林种植计划表。他认为构建食物森林的第一步在于设定目标，即希望从食物森林中得到什么，在了解目标的前提下可以更清晰的确定种植过程中的优先事项，以及如何以最有效的方式种植，同时更好地规划时间与金钱。

其次，他表示在构思食物森林的形态时可以首先去探索周边的植物，并找出生长较好的植物类型，这些生长较好的植物往往与当地的风土更为契合，这同时也意味着在实际栽培过程中，这些植物需要进行的维护工作相对较少。在了解适合种植植物后可以去往计划开辟食物森林的区域，并在这个区域停留片刻，认真观察、感受，了解这个区域本来的自然条件，并考虑在构建食物森林时如何与已有环境相融合。

除了观察，在现场勘查过程中，绘制基本地图也可以对后期规划起到重要作用。按照William Horvath的说法，“你所看到的景观及其产生的生态是由气候、地貌、土壤和生物相互作用形成的，因此为了更好地了解这个地方，需要逐一分析这些组成部分。”

基本地图示意图，其中列出了计划构建食物森林的区域内，不同位置的气候条件、土壤条件、风速、湿度等环境要素
图片来源：permacultureapprentice.com

在完成前期规划、勘探工作后，接下来需要确定食物森林的布局，虽然完整的食物森林共有七层，但是构建完整食物森林在前期需要投入的种植、维护成本较高，因此在实际种植中可以视人力、物力以及地区实际情况，确定具体需要种植的植被和涵盖的层数。提供农业培训课程的网站freepermaculture提示，可以从功能性、空间层次和食物收获时间三个维度考虑，构建更有生产力的食物森林。

与此同时，创建者可以思考希望种植的植被如何“相互帮助”。William Horvath给出了以桃树为中心的种植模板，在他的构思中共包括不同层次的7种植物：桃树为食物森林的核心；西伯利亚豌豆灌木的作用为增加土壤肥力；向日葵作用在于吸引益虫；卷心菜为粮食作物，每年均可获得收成；三叶草、紫草均可以增加土壤肥力，同时抑制杂草；金盏花可以吸引益虫。确定种植植物后的下一步在于设计基础设施，即灌溉、排水以及具体种植区的构思，完善的基础设施建设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维护成本并提高生产力。

在具体种植之前，不可或缺的一步是调整，调整包括清除土地上不需要的植被，使用土壤改良剂，种植覆盖作物，构建灌溉、排水等基础设施等。其目的在于，在开始种植前做好充分准备工作，保证空间、土壤以及其他环境处于适合种植植物的状态。在完成前期所有的系统工程后，便可以进入采购幼苗以及种植的阶段，真正启动食物森林种植项目。

美国波士顿一个街区的食物森林
图片来源：Boston Food Forest Coalition/Hope Kelley

《昆明-蒙特利尔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中提出，全球2030年要实现的目标中包括，保护30%的陆地和海洋，恢复30%的退化生态系统，而关于如何实现这一目标其实仍然存在着激烈争论。Karen A. Spiller和Prakash Kashwan指出，在多数情况下，建立保护区是常见做法，但是这可能会导致原住民失去住所，而且在经济不平等程度较高的国家，这可能会使贫困及边缘化的公民遭遇更不公平的对待。相较之下，食物森林用另一种方式保护了生态系统，并且以公民参与形式平衡了自然与当地社区居民的利益，这种双赢方式显然是面向2030目标更好的答卷。

题图来源：exberliner.com/Liz E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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