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确保自己犯下“聪明的失败”并正确地对待失败。
自古有云“失败乃成功之母”“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些谚语都在告诫人们遇到失败并不意味着无法取得成功，相反失败是一种宝贵的经验。来到当代，硅谷也有诸如“Fail fast, fail often”（快速失败、经常失败）一类的商业格言，强调创新工作中充满着失败并需要通过不断失败汲取经验、迈向成功。
不过，不是所有的失败都是正向的。而且，大多数人显然不喜欢失败的感觉，甚至试图逃避失败或避而不谈，更无法正确地对待失败。上月，获评为英国《金融时报》2023年度商业书籍（Business Book of the Year）的《适当的失败：关于失败不吃亏的学问》（译，"Right Kind of Wrong: The Science of Failing Well”，以下简称《适当的失败》），正是为了改变人们对待失败的思考和态度而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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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由美国哈佛大学商学院领导与管理学教授Amy C. Edmondson所著，首版于去年9月正式发行。Edmondson是美国心理安全（psychological safety）领域的先驱研究者之一，凭借其开创性的工作成果备受赞誉，至今著有《无畏的组织》（The Fearless Organization）、《组队创新》（Teaming to Innovate）和《更全面的解释》（A Fuller Explanation）等多本书籍，以及70余篇关于领导力、团队、创新和组织学习的文章。
其中，于2018年发行的畅销书《无畏的组织》在去年入选Thinkers50“十大经管经典书单”，该书强调了工作场所中心理安全的重要性。她本人自2011年起被连续评为“全球最具影响力的商业思想家50人”之一（Thinkers50，该榜单两年一度），并在最新的2023年榜单中蝉联第一。在最新著作《适当的失败》中，Edmondson揭示了人们是如何错误地看待失败，以及该如何正确地对待失败。她认可“失败乃成功之母”，前提是要正确地失败。
美国哈佛大学商学院领导与管理学教授Amy C. Edmond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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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失败类型，只有一种是好的
Edmondson继续在新作中运用她于心理安全领域的毕生钻研。她将最成功的文化描述为“人可以公开自己的失败，但不会因失败而受到指责”。这与其一直强调的心理安全概念不无关系，即人需要一个可以感到安全且无后顾之忧地表达想法和担忧、提出问题、承担风险、承认失败的环境，才能更好地得以进步并取得成功。此次，Edmondson聚焦“失败”，进一步阐述了她这一观点。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面对失败，了解失败才能有助于成功。在最新著作中，Edmondson介绍了失败的三种原型，基本的失败（Basic）、复杂的失败（Complex）以及聪明的失败（Intelligent）。其中，只有一种被认为是“失败得好”。
1. 基本的失败
顾名思义，这是显而易见、成因单一的失败。事实上，这种失败也被看作是“可预防的失败”，因为它通常是由于缺乏基础技能、知识或努力而造成的，可以归纳为四大常见特征，即准备不足、无知或疏忽、缺乏批判性思维或涉及冲动的糟糕决策，以及缺乏毅力。在日常生活中，这种失败的事例比比皆是，例如由于训练不足导致在比赛中取得不好的成绩，由于拖延症导致欠费等。
以工作场所为例，Edmondson表示这种失败常见于制造和服务领域的大批量或常规操作过程中，表现为在有着严格定义的过程中偏离规格。基本上，通过适当的培训和技术支持，员工就能避免这种失败。“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找到原因，并制定解决方案。”
基本的失败可以通过不断的技术训练而避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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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复杂的失败
这种失败显然要比基本的失败成因更加复杂。“当复杂的失败发生时，我们通常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们有流程和协议，但内部和外部因素的不同组合作用下，却以某种方式产生失败的结果。”在Edmondson看来，这种失败更多是“不可避免的失败”，但它的出现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促进学习。
她指出，医院和机舱便是这类失败的频发地，因为环境中存在足够的波动性或复杂性。再如，疫情期间的供应链中断也是一次复杂的失败，当中涉及诸如疫情蔓延、劳动力短缺、芯片短缺等多重因素共同造成这一全球性供应系统崩溃。简而言之，复杂的失败的出现往往由于某种以前从未发生过的特定组合，包括需求、人员和问题等。
因此，对于这种失败，简单将其视为“不好的失败”会适得其反。Edmondson表示，好的一面是它能为人们提供很多学习的机会，从中发现不同的小失败，从而把握并预防它再次发生。也因此，激发这种失败好的一面，需要一个让人拥有心理安全感的环境。
Edmondson认为缺乏心理安全感的工作环境也会让人更不愿意承认失败 © Liz Andmollie
3. 聪明的失败
这是Edmondson认为唯一“好的失败”，可以将其视为一次能从中获得价值的实验。根据她的说法，产生这种好的失败有四个条件。其一，它发生在当人无法提前找到答案的未知的新领域中，通常是人们身处缺乏专业经验的领域，或者是广泛的、全行业意义上的未知领域。
其二，它旨在追求某个实验目标，例如开发一种新产品、一项新服务或者改善自己的日常生活，而且设定目标之前要确保自己看到一个具体的机会，迈进之前还要清楚知道努力的方向，而并非盲目尝试。
其三，这个目标基于假设所驱动。这种假设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意味着需要做足准备，避免在未知领域中出现基本错误。“你是否在重复别人尝试过却失败了的错误。”Edmondson强调，这个尝试应该要新颖，且尝试前确保自己是消息灵通的。其四，这个实验不要迈大步伐，即没有过度消耗资源，将失败控制至尽可能小，以降低其所带来的损失或影响，但又要足够大到让人从中吸取教训。简而言之，聪明的失败源自一个设计良好、风险不大的实验。
最简单的一个“聪明的失败”例子是：当想尝试新菜谱时，选择在家中闭门尝试而非在邀请客人到家聚餐之时。她表示，“当我们知道风险较低、可以闭门做这件事，不需要花很多钱，而且没有人会受到伤害时，我们会觉得更加好玩，更愿意尝试。而且，面对这种聪明的失败，Edmondson认为从中得出经验教训的同时，更重要的是要愿意将自己的失败分享他人，这是推动进步的关键之一。
聪明的失败四大特征是新领域、目标导向、假设驱动以及可承担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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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确地失败，才明智而富有成效
“聪明的失败，在新领域中是不希望看到的结果，”Edmondson表示，“在不尝试的情况下，你无法确定它是否有效。”而且，这种失败是富有成效的，即推动人向更好的方向发展。如果不经常犯下“聪明的失败”，或许意味着自己没有充分发挥自身的潜力。
Edmondson在接受《哈佛商业评论》一档名为“The New World of Work”（译：工作新世界）的访谈中解释了为什么“聪明的失败”才是富有成效的。她提到，在已知领域中，人们通过制定一种流程或公式来获取想要的结果，最好的做法就是遵循这个流程或公式。她以当年花旗银行员工操作失误的案例举例——不小心将8亿美元汇给了错误的客户，这是基本的失败，且这种失败是徒劳无功的，因为它是由于人为失误而造成的。
而富有成效的失败是指，“我们能从中获得新的、有用的知识。这些新知识可以帮助我们继续开拓前进，去创造我们试图在市场上为客户创造的价值”。Edmondson表示，“我们（从这种失败中）发现了一些东西，如果不尝试、不实验就不可能发现。”
每次失败之后都需要一次彻底的事后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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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失败发生之后，还要正确地应对失败，强调了有效复盘的重要性。Edmondson表示，每次失败后，事后分析无需花费过多时间，但必须要足够彻底，无论其是否有效，以确保它不会重演。“在新领域、新发现中的失败，即使是聪明的失败，第二次发生时就不再是明智的了。”
而且，事后分析应该就事论事，即不要问“为什么”（why）或“谁”（who）造成这个失败，而是要找到发生了“什么”（what）。Edmondson表示，与“什么”不同的是，“为什么”和“谁”往往带着情感色彩，尽管在随后的提问中提出这些问题很有用，但一开始“追责”就不是好问题。她总结道，要通过深思熟虑的复盘，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指出问题的症结所在，而不是让自己成为试图把责任归咎于某人或某事的错误心态的受害者。
事实上，“从失败中学习”听上去很简单，Edmondson却指出很多人并不能很好地做到这一点。她总结有四点，首先，人本能地讨厌失败，失败后不愿意系统性回顾，而是希望尽快从失败中走出来。其次，人认为从成功中学习到的东西，要比从失败中学习的更多，因此更不愿意总结失败的教训。再者，大多数人对于失败的分析都流于表面，例如简单总结为自己能力不足，“今后更加努力”即可。最后一点就是对自己的失败难以启齿，这种羞于分享失败的心态，实际上也令身边人失去了从已知的失败中学习或反思的机会。
例如在开发新药、创建全新业务或测试客户对新产品的反应时，发现这一实验的进展并不顺利，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告诉每个人你的失败。如果我们不讨论聪明的失败，其他人可能会重复完全相同的错误，这使得组织或个人随着时间推移而效率越来越低”。
大多数人并不喜欢失败 © eamesBot
此外，还需要注意的是，失败和错误并非同义词。从定义上看，错误是无意中偏离了事先既定的标准、程序、规则或者规定。因此，在追求卓越的已知领域中，通过警惕、训练和团队合作，错误其实可以被降至为零。例如，在面对基本的失败和复杂的失败时，集团或个人可以通过密切关注并在错误失控之前发现错误，从而最大程度地减少发生这两种失败的可能性。
失败则是偏离预期结果的结果。有些失败是因为失误，如错把盐当成糖，这是显而易见地“基本的失败”；有些失败是在多变的环境中受到外部不可控因素的影响，如飞机事故，这是“复杂的失败”；而有些失败则是精心设计的实验下不可避免的有用结果，这就是“聪明的失败”。
“我认为，对于领导者和其他人来说，谈论我们会犯错这一现实是有帮助的，因为我们是人。” Edmondson表示，“最好的做法是不犯错误。我们要快速发现并纠正错误，同时也要区分在新领域的‘聪明的实验’（聪明的失败），我们希望看到更多这类实验，因为它们是创造未来价值的秘密。”
